居室陈设,是一个人心灵趣味的外化。
心有所属,化现于物,不在乎是否名贵,寥寥清疏,随意布置,自有一种生活态度和情趣在其中,陈设是否得法,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品位。
以少为多
林语堂先生说,每个中国人独处时都是道家。
道家主张“天人合一”、“自然无为”、“以少为多”,所以古人家居陈设,讲究开阔疏朗、简约有致。
不仅居室住所结构开间疏朗有致,室内陈设也主张宁少勿滥,桌案椅凳陈设要疏朗,几案上的摆设也不宜多。
文震亨《长物志》:须门庭雅洁,室庐清靓……陈金石图书,令居之者忘老,寓之者忘归,游之者忘倦。
文氏认为,家居环境简洁、古朴、清雅为好。
室内陈设疏密有致,雅洁清新,是创造美好生活的重要元素,更是体现出主人对生活之美的无限热爱。
贵精不贵丽
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居室部中写到:
土木之事,最忌奢糜。匪特庶民之家,当崇俭朴,即王公大人亦当以此为尚。
盖居室之制,贵精不贵丽,贵新奇大雅,不贵纤巧烂漫。
凡人止好富丽者,非好富丽,因其不能创异标新,舍富丽无所见长,只得以此责。
李笠翁此言说得透彻,居所建筑并非富丽奢华才好,惟自然拙朴或文雅精致,才各具特色。
当下可见不少豪宅,虽宏大华丽,却如会所甚或写字楼,铺陈做作,自难免俗。
闲适自在
屠隆《考槃馀事》山斋笺云:
宜明净,不可太敞。明净可爽心神,宏敞则伤目力。中庭列盆景建兰之嘉者一二本,近窗处蓄金鳞五七头于盆池内。
傍置洗研池一,余地沃以饭渖,雨渍苔生,绿褥可爱。绕砌种以翠芸草令遍,茂则青葱欲浮。
古人燕居之室曰斋,山斋多作幽居读书之用,追求清静雅逸、闲适自在的生活情趣。
理想的家居环境,很大层面上是满足精神上的需求,功能与审美相一致,崇尚天然,以雅为重,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。
假物托心
嵇康《琴赋》中有言:假物以托心。
对于古人而言,器物皆可托心言志。幽人高志,器物相喻。
高濂《遵生八笺•燕闲清赏笺》:
故余自闲日,遍考钟鼎卣彝,书画法帖,窑玉古玩,文房器具,纤细究心。
……时乎坐陈钟鼎,几列琴书,帖拓松窗之下,图展兰室之中,帘拢香霭,栏槛花研,虽咽水餐云,亦足以忘饥永日,冰玉吾斋,一洗人间氛垢矣。
古人谓之:以器载道,道在器中。
器物的神形亦反映着人的性情,从器物中可洞见主人的审美取向、素养性情。
明人屠本峻言:斋中几榻,琴剑书画,鼎研之属,须作不俗,铺设得体。
居室置器,讲究清雅实用,用恰当的器物陈设,由观玩清赏至素怀观照,安乐雅赏,乘物以游心,展现主人的气息和格调。
白居易《不出门》诗云:
鹤笼开处见君子,书卷展时逢故人。
自静其心延寿命,无求于物长精神。
家居陈设,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品位。
我们品味古人居室陈设之道,不是为了复古,而是希望从中窥见先人的精神,延续我们文明中的优雅,提高我们的生活品味和文化情趣。